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浅析:从消费互联网到工业互联网可以走的路不止一条

2019年04月28日

 

浅析:从消费互联网到工业互联网可以走的路不止一条

来源:阿里研究院

2019年,互联网诞生已有半个世纪,近40亿的全球一半人口,也已经成为了登陆数字新大陆的“新移民”。在这一具有标志性的时间节点,在一路狂飙、众声喧哗的数字经济、智能经济发展大潮中,研究者有必要在此时此地稍作驻足,重新思考一下:那个被言说了大半个世纪的“知识经济、信息经济、网络经济、数字经济、新经济”等,究竟发展到了什么阶段?进一步地,如何从经济学角度去把握近年来“消费互联网-工业互联网" target="_blank">工业互联网”等认知框架?下一阶段数字经济、智能经济的核心议题又将会是什么?

《智能经济:迈向知识分工2.0》报告,试图对此作出一些初步的探索。

为什么要谈“知识分工”?

个人与社会,微观与宏观,分化与整合,从来都是所有社会科学都要关注和处理的核心议题。在经济学视角下,这一主题就是分工与协作。换句话说:一个越来越复杂的经济秩序究竟是如何可能的?“分工/协作”的演化作为一个慢变量,为我们观察和理解经济体系的升级,提供了一个中长期的切入点。

具体到知识分工,着名经济学家哈耶克对此高度重视:“自我们所研究的这门学问(经济学)创始以来,劳动分工问题一直是论者们研究的主要论题之一,但是知识分工却被完全忽略了,尽管在我看来,知识分工这个问题乃是经济学中真正的核心问题。”

回顾历史,伴随着生产力水平的不断提升,产业分工不断深化,大致经历了五个阶段:一是部门专业化,即农业、手工业和商业之间的分工;二是产品专业化,即以完成的最终产品为对象的分工,如汽车、机械、电器产品的生产;三是零部件专业化,即一个企业仅仅生产某个最终产品的一部分;四是工序专业化,即专门进行产品或零部件生产的一个工艺过程,如铸造、电镀等;五是生产服务专业化,即在直接生产过程之外,但又为生产服务,如物流配送、金融服务。今天正在进入分工的第六个阶段:知识创造的专业化分工。

我们认为,基于知识的分工,也即知识作为一种商品参与到市场交易中,并涌现出一批基于知识进行交易的企业或个体,进而发展出一套基于知识创造、传播、复用的产业体系。可以从两个维度来观察,一是在企业内部,知识的创造、传播成为一个独立的部门,二是在企业之间或个体之间,知识的创造、传播、使用成为一个独立的产业部门,参与到社会分工和协作中。

从历史来看,人类历史最早的知识承载和传递,靠的是口口相传、师傅徒弟、书籍文字,到了工业时代,专利标准、文献资料等开始发展起来。到了今天的智能经济时代,以工业互联网为例,可以发现,工业APP、微服务组件等,正在成为新的知识承载的载体。

英国产业革命以来,基于产品的分工演进已进行了几百年,今天基于知识的分工才刚刚开始,尽管智能经济、工业互联网的出现加快了这一进程,但整体上来看,基于知识的产业分工仍处于星星之火阶段,有待各界的共同推进。

集成电路:基于知识的产业分工1.0

回顾过去40年全球产业分工体系中知识分工的特征和趋势可以发现,集成电路产业分工格局的变化,呈现出了鲜明的特征,可以认为是代表了知识分工1.0阶段。

集成电路产业分工的深化,经历了全产业链集成—材料设备独立—IC设计独立—IC制造独立—设计制造IP独立的演进历程。早期集成电路产业,集整机生产和芯片设计、制造、封装、测试为一体,称为综合型IDM模式。伴随信息技术的不断演进,集成电路产业中的芯片设计、代工制造、封装测试等环节不断地从早期一体化模式中分离,成为独立的产业体系。1967年美国应用材料公司成立后,集成电路材料和设备制造成为独立行业,1968年Intel公司成立形成了垂直型IDM模式,1978年Fabless(IC设计独立)、1987年Foundry(台积电成立,IC制造环节独立)模式相继出现。

1991年英国ARM公司成立,同时逐渐涌现出一批专注于集成电路IP(Intellectual property,知识产权包)的设计、研发公司,集成电路产业开始兴起架构授权的Chipless新商业模式,这标志着基于知识创造的专业化分工独立出现在集成电路产业链中。IP的本质是集成电路工业设计和制造过程中各种技术经验、知识的代码化、模块化、软件化封装。

大量的设计、制造工业知识被封装为IP(知识产权包),固化在赛博空间,可以被重复调用、使用和封装,并催生了IC设计、仿真、试产、制造等环节的工业知识交易市场,设计生产过程中70-80%的工作变成对现有的IP进行调用、拼接,大幅提高了芯片设计、仿真、制造、测试的效率及产品良品率。目前IP的来源于主要由大型EDA公司、制造业企业、专业IP设计公司研发提供。

当专有的工业知识通过被封装为代码化的电路,得以脱离有形的硬件产品,开始作为独立的产品、商品进行传播、使用和交易,基于知识交易的新业态逐渐显现。

消费互联网阶段的知识分工

分析消费互联网时代所展现出来的分工形貌,基于知识的分工,在这一阶段也已经大量出现,并成为了一种突出的经济学意义上的分工现象。

江小涓女士曾对“服务经济时代与服务全球化”进行过深入研究。她认为,传统经济理论认为服务业是不可贸易的。因为服务过程需要生产者和消费者面对面、同时同地,因此服务业是不可以进行贸易的。但在网络空间,企业服务海量消费者的边际成本非常低,范围经济极为显着,一个服务平台形成之后,可以销售多种产品和服务。因此,在网络和数据时代,服务业成为了高效率产业和可贸易产业。

服务作为知识被封装为软件、APP等形态,是消费互联网阶段“基于知识的产业分工”的重要形态之一。在服务市场上,就出现了规模化的“基于知识的产业分工现象”。服务市场(fuwu.taobao.com)作为国内最大的商业服务门户网站,自2009年成立至今,已形成商家经营所需全链路的多元业务生态体系,围绕商家提供包括店铺装修、图片拍摄、视频拍摄、流量推广、商品管理、订单管理、企业内部管理、人员外包、质检品控等相关服务与工具几十万个。

中国高度发达的消费互联网,近年来已经开始倒逼和牵引工业互联网的发展。这种牵引和倒逼,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:

技术准备:消费互联网时代,人人互动、人机互动等所沉淀的大量数据,不仅倒逼出了全社会的云计算能力,也滋养了AI等技术的发展。

能力倒逼:消费者的数字化,持续倒逼零售和营销环节的数字化。

需求牵引:消费互联网激发、汇聚出了一个快速多变、高度个性化的在线市场,推动制造业的柔性化升级。

角色发育:消费互联网阶段,不仅发展出了大型平台等新物种,还涌现了以APP和服务市场等形态存在的各类服务商,以及产消合一的消费者等。

文化培养:消费互联网高速发展的20多年,让数字技术和数字经济的文化属性——开放、透明、分享等,在全社会广为流传和接受,培养了全社会的数字化认知——理解、认可、拥抱数字化技术的内在特性。

机制传导:消费互联网所孕育出的分工协作体系,从消费者、营销、零售、批发、管理等多个环节,反向传导给所有的商业环节。

消费互联网对工业互联网的推动是全方位和多方面的。从知识分工的角度看,消费互联网时代“基于知识的分工”,在形态、机制上已经做出了多方面的准备,这些属性和特质,必将传递和影响到工业互联网阶段基于知识的分工体系,进而扩散为智能经济时代一种突出的社会分工现象。

知识分工2.0:以工业互联网为例

当前,消费互联网逐渐转向工业互联网,智能经济作为整体性的经济形态,在此时也得到了快速发展。而其突出的内在特征,正是“基于知识的分工形态”的快速发展。以工业互联网领域为例,可以清晰地看到这一进程的发生和深化。

工业互联网的含义,是面对制造业数字化、网络化、智能化需求,构建基于平台的数据采集、汇集、分析服务体系,推动制造资源泛在连接、弹性供给、高效配置。工业互联网平台有四层架构,数据采集层、IaaS层、工业PaaS层、工业APP层。

工业PaaS平台的核心是将工业技术原理、行业知识、基础工艺、研发工具规则化、模块化、软件化,形成各种数字化微服务组件和模型,工业APP层将工业技术、经验、知识和最佳实践固化封装为面向特定场景应用的应用软件。无论是PAAS平台的微服务组件,还是SAAS平台上的面向角色的APP——当大量跨行业、跨领域的各类工业经验、知识、方法将以工业APP、工业微服务组件(类似集成电路IP)的形式沉淀到工业互联网平台之上,就意味着基于工业知识的算法市场正在兴起,被封装的工业专业知识可以在更大的范围、更高的频次、更短的路径上创造、交易、传播。

一是从交易对象来看,互联网平台为工业知识的APP化、微服务化创造了条件,实现了工业知识的产品化封装、平台化汇聚、在线化开放。

二是从交易主体来看,工业互联网平台构建了一个工业技术和知识的交易体系,它为工业APP、微服务组件、模型算法等交易对象的呈现、交易、传播和复用,提供了统一的场所,促进了工业知识、技术的供给方(大型企业、科研院校、开发者)与使用方(大中小企业)等交易主体在线显现、明确需求、激活交易。

三是从交易过程来看,通过在线化评估、标准化计量确定交易价格,实现知识交易方式由传统线下长流程交易转变为在线短流程交易,大幅降低了客户发现、知识定价、契约签订、交付监督的交易成本。工业互联网平台通过构建工业知识创造、评估、交易体系,提高工业知识的复用水平和效率,不断催生新技术、新模式,基于知识的产业分工新业态不断涌现。

展望:知识分工2.0的五大议题

关于智能经济时代的知识分工,是一个尚待进一步“破题”的关键议题。本报告作为对这一议题的初步探索,在此提出五大议题,期待在未来能够与研究者和业界同仁共同研讨。

(一) 实践研究:工业互联网发展的前沿实践

当前,工业互联网正在成为智能经济发展的前沿领域,也是研究知识分工2.0的重要领域。但对于我国和全球工业互联网的研究,仍然远远不足,特别是对制造型企业一线实践的记录、观察,仍然较为缺乏。

(二)路径研究:消费互联网如何带动工业互联网?

中国在消费端领先的数字化能力、新分工体系,如何向供给端迁移和传导?消费端和供给端之间,如何架起一座数字化能力迁移之桥?如何探索一条数字化全面转型之路?目前已成为各界关注的热点议题。

(三)理论研究:智能经济的理论体系

智能经济是数字经济发展的下一个阶段,已经逐渐成为共识。对这一新兴的、浮现中的经济形态,它的定义、范围、规模、价值创造机制、分工协作体系等,都需要研究者展开系统性的研究。

(四)治理研究:知识分工2.0时代的治理体系

有分工就有协作,而广泛意义上看,治理正是协作体系的一部分。当经济分工由基于产品的分工,逐步转向了基于知识的分工,企业内部、企业之间、企业与消费者之间、个人之间、企业和个人与政府之间,其互动规则必然也会发生重要的变化。

(五)未来研究:人工智能对经济分工的影响

面向未来,普遍意义上的人机协同,将成为智能时代里基本的工作环境。这里的问题是,未来高度智能化环境下,将会出现越来越多的新物种,如:无人工厂、无人汽车、无人货架商场、机器人……,届时研究和讨论“经济分工”,所要处理的议题就不只是人人之间,而是也包括了人机之间。

今天,智能经济仍处于发轫之初。试图刻画智能时代里的分工体系,无疑存在着很大的不确定性。在本报告中,我们试图发现并放大那些代表着未来的若干信号,并取得了一些初步的研究发现。我们相信,智能时代的分工/协作,将进一步破解工业时代“分工深化”与“交易成本上升”之间的互相锁定,进而提供一套新高度上的分工与协作体系。这将带来对工业经济之可能性边界的进一步的突破,进而极大地扩展社会经济的新边疆,提高社会生产力。